她笑着哭来着的「落泪小说」

迎春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，一双膝盖早已痛得没有了感觉，步履蹒跚地转回起云宫。

刚进宫门迎面碰到了陈太医，她忙道：“陈太医，娘娘怎么样了？”

陈太医注意到她狼狈不堪的摸样，眼中闪过丝不忍，刚要说话。

钱公公看见迎春如蒙大释，一叠声地道：“迎春，你回来了？娘娘正找你呢，快进去。”

迎春不敢怠慢拖着疲累极致的身子走了进去，陈太医摇摇头径直去了。

杜锦平平静地躺在床上，色如金纸，经过一整夜痛不欲生的折磨她终于从鬼门关上又转了回来。身下的被褥已经换了，室内清扫干净，浓烈的香味掩暗盖了血腥气。

“娘娘，”迎春看到她这个样子心头一痛更是委屈，趋步上前落下泪来。

杜锦平见是她脸上闪过喜色，挣扎着要坐起来，“皇上呢？迎春，是不是皇上来了？”完全无视她脸上的红肿。

迎春嗫嚅了下，含糊道：“皇上，皇上正在上早朝，待会儿可能过来……”

杜锦平舒了口气，躺下又坐起，“来人，给本宫梳洗，我不能让皇上看到这个摸样。”

“是！”几个小宫女过来，动作轻柔地替她梳洗，挽发，上妆。

迎春默默地退到了一边。

果然不大会儿的功夫，一声呼喝，“皇上驾到！”夜慕华大踏步地走了进来。

一殿的人都跪倒行礼。

夜慕华不耐烦地摆手示意她们退下，目光落在杜锦平的身上，稍稍在她平坦的小腹停了下，敏锐地捕捉到了那冲淡了的血腥味。

杜锦平看着他泪水哗哗地往下流，差一点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，差一点她再也看不到这个男人了，“皇上……”她哽咽着，“臣妾差点差点就看不到你了……”

她呜呜咽咽，刚画好的妆容被泪水冲刷出一道道细纹狼藉不堪，却没有注意到对方眸中闪过的一丝厌恶。

夜慕华缓缓坐下，声音低沉却没有几分温度，道：“爱妃这是怎么了？听你的宫女说身体有些不舒服？”

杜锦平哭得更厉害了，原先，她最大的依仗是夜慕华的爱，再后来想要母凭子贵入主东宫，当这个梦想破灭后，更是将赌注压在了这个孩子的身上，她始终相信夜慕华是真心爱她的！所以当看到夜慕华时，她悲从中来，“皇上，我们的孩子……我们的孩子没有了……”

夜慕华揉了下额头，道：“太医不是让你注意保胎吗？”

“我，我很小心了……”杜锦平注意到对方的语气很是平和，不禁一愣，她以为夜慕华会暴怒，会心疼，最起码会惋惜这个夭折的孩子。然而对方神色平淡，波澜不惊，似乎是听到的事于己无关。

她将哭声卡在咽头，红肿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，“皇上……您不心疼吗？我们的孩子……很可能是个小皇子，臣妾相信他一定像皇上这么英俊聪明……”

夜慕华有些不耐烦地站起身，道：“既然已经没了就不要想那么多了，叫太医多开点补药好好休息。朕还有奏折要批，先去了。”

“皇上……”杜锦平大急，伸手扯住他的袖子，“皇上，您，您不再疼平儿了吗？您说过，您会疼平儿一辈子，还想要一个和平儿的孩子……皇上，您都忘了吗？”。

夜慕华眉眼清冷，声音却更冷冷得让她心里发颤，“杜锦平，你也不要忘了，朕喜欢的是听话懂事知进退的女人！你三番两次地折腾出些事情，朕已经腻了！”

杜锦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腻了？他对自己腻了？电光火石般地，她跪倒在他的脚步抱住他的腿，仰起脸，泪痕斑驳的脸上是绝望是忧伤还有不可置信，“皇上……平儿知道错了……平儿只是一时鬼迷心窍……皇上，平儿最爱的人就是您啊！”

夜慕华俯视着她歇斯底里的摸样，心头突然涌起种感觉，当年为什么会看上这个愚不可及的女人？他忍住厌恶，将腿挣开，道：“杜氏，朕是皇上，你不过是朕的一个女人而已！识事，朕自会容你，如若不然……”他哼了声，“索性告诉你，这个孩子失了更好，即使生下来朕也容不得他！”他面目狰狞，“你知道吗？昨夜司天监夜观天相有星冲日，那肚子里的胎儿就是那冲日的灾星！”

“什么？”杜锦平头懵懵地一时间反应不过来。

夜慕华却不再多言转身离去。

杜锦平跌坐在地上好久都没有动，直到小宫女来扶她，她还楞着，“皇上说我的孩儿是冲日的灾星？”

小宫女不敢答话。

钱公公苦着脸，道：“娘娘，您还是好好休息吧。”

杜锦平突然笑了起来，泪水纷纷，有说不出的诡异和疯狂，“呵呵呵……冲日灾星！我的孩子竟然是冲日灾星！……”

一殿的人尽量缩着头保持着沉默，唯有她刺耳的笑声在大殿里回荡。

********杜锦平的小产并没有给杜家带来什么责难，夜慕华虽然冷落杜锦平却没有剥去她贵妃的称号，这让杜锦平和杜家看到了希望。上官氏入宫几次安慰女儿稍安勿躁，等着机会重新得宠。

百里益则是踌躇满志，百里兰依已经侍寝，凤凰签的预言不日便可以实现，他对凤非烟更是言听计从，暗地里的动作更多了些。

这一日，杜锦平迎来了第一个客人百里兰依，月余未见百里兰依已经褪了小女儿的青涩，身段妖娆，眉眼含春，举手投足都是妇人韵味。

杜锦平看着心里泛上酸意，更是恨得咬牙切齿，那夜小产侍寝的正是百里兰依，也是因为她，迎春受到了惩罚几乎让她一尸两命。

百里兰依却不注意她的神色变化，笑着道：“贵妃娘娘身体大好了？早就想来看看你了，可是，你不知道每天都累得腰酸，皇上啊……可真是龙马精神呢！”她掩着唇笑，几分得意几分张扬。

杜锦平脸色难看至极，挑眉冷笑道：“如此，妹妹该回去多休息休息。”

百里兰依道：“那也不能坏了规矩不是？姐姐是贵妃，妹妹应该过来行礼请安的，本来我要拉了陶妃娘娘一起来，可是陶妃娘娘身子有些不舒服，太医说了得静养。”

她提起陶妃的胎儿如同用密针戳她的心，她抿着唇没有说话。

百里兰依叹了口气，道：“想想那个孩子也真是可怜，明明是尊贵的身份却被说是冲日灾星，我在家时常常去寺里听经，佛家说，人有生死轮回，善恶有报，你说，是不是这孩子前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，才不许他轮回为人？”

杜锦平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，控制着不让带着指套的手划上她的脸。

百里兰依浑然不觉，靠近一步，小声道：“我听说贵妃娘娘曾经去过废后的宫殿，真的遇到了废后的鬼魂？”

“百里兰依！”杜锦平咬牙切齿。

百里兰依道：“怎么？娘娘这是怕提到废后么？我听说废后生前待你颇厚，还听说废后死得极惨，是不是废后心中有怨魂魄不能消散所以变成鬼来寻仇？”

外面的阳光炽热明亮，杜锦平却觉得寒意渗骨，她想起废后那惨烈的摸样，想起她的鬼魂凄厉的哭声，身体不住地颤抖。退了两步，手扶住高背椅的背才站稳了身子。

百里兰依眸子里闪过快意，故作惊讶地道：“贵妃娘娘这是害怕吗？那废后口口声声地叫着妹妹她死得惨，贵妃娘娘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不好的事？”

杜锦平惊怕之余心头一动，当夜遇到废后的鬼魂仅有起云宫的人在场，自己后来命令不许外传，即使知道一点也没有这么详细。细细想一想，蓦然惊觉过来，瞪着她喝道：“是你捣的鬼？”

百里兰依见她识破了自己也不惊慌，淡淡一笑道：“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，我不过逗着玩而已。”

“你放肆！”杜锦平勃然大怒，指着她，“跪下！”

百里兰依一扭腰身，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，道：“我的莲子汤快炖好了，唉，这几天不知怎的一点胃口也没有，老是疲累得很。”她睁大眼睛捂住小腹，“不是怀了龙子吧？”

旁边的云雀急着接口道：“主子小心点，婢子这就扶您回去，”一边扶了她往外走一边殷勤地，“娘娘，您说要宣哪个太医来给您看看？哎，小心脚下……”

杜锦平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主仆两人渐渐走远，那话隐隐约约地传入了耳朵里，只气得血脉贲张，头晕眼花。

“啊！”她尖叫一声，癫狂般地猛地转身将梨木桌上的茶盏掼在地上，茶水碎片四下飞溅，有一片正中迎春的额头，鲜血汩汩地流出来，她却低着头动也不敢动。